渺渺傻了一般，錯愕地睜圓了雙目，被他撬開唇齒，強硬地汲取。

兩人氣息交纏，楊覆的面龐就在眼前，近得能細數有幾根眼睫毛。輕輕一顫，便掃到她的鼻梁上。渺渺咪嗚一聲，她的舌頭被他勾住，從不知道親吻居然還能這樣，好似整個人的心魂都被他掠奪而去。

她後知後覺地紅了雙頰，暈乎乎地攀上他的衣襟，纖指緊攢，緊張得微微發顫。

王爺在親她……為何……

軟糯的唇瓣帶著糕點的甜膩，一經沾上便舍不得放開。楊覆一手捧著她的臉頰，輾轉細吻，壓抑得時間長了，一經釋放，便有些克制不住。嬌小的身軀在他懷中瑟縮，小丫鬟口中溢出嚶嚀，像幼貓的叫聲，撓在他心尖兒上，柔軟得不像話。

楊覆終於松開她，低聲誘哄：“本王願意讓你一直纏著。”

渺渺不懂，水汪汪的眸子閃著困惑的光。

“你上回不是問我，為何要抱你麽？”楊覆凝視她，拇指在她唇畔輕輕碾磨，“你說呢？”

心裏好似有東西要跳出來，漲漲得讓她說不出話。渺渺囁喏，猶如在夢境中，一張口夢就破滅了。

她忘了房裏還有一人，磕磕絆絆地回應：“我、我不知道……”

期盼了太久的事，越接近反而越不真實，不敢輕易觸碰，生怕是一場鏡花水月。王爺黢黑雙目倒影著她，那樣專註的眼神，讓她鼓起勇氣脫口而出：“那王爺抱我，和剛才親我……都是因為喜歡我嗎？”

楊覆點頭：“都是。”

渺渺心中咯噔，不敢置信地迎視，“可是……可是你不是說過……”

“渺渺，感情是會改變的。”楊覆與她平視，沈靜的眼裏滿是柔和，“那時我不知道，原來你會變得如此重要。”

鼻頭酸澀，渺渺雙眸蒙上一層霧氣，沒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轉變：“我不相信，嗚……我不相信……”

他沒有如約而至，剛才還跟別的女人在一起，不是因為他們兩情相悅嗎？渺渺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，他卻忽然說出這番話，實在過分，太過分了。

楊覆看著她濕漉漉的雙眸，一字一句清晰無比，緩慢而堅定地灌入她的耳中：“我喜歡你，渺渺，我只想同你在一起。”

霎時間天旋地轉，渺渺震驚得不能言語，腦海裏一直回蕩著楊覆的話……

我喜歡你，渺渺。

我喜歡你。

長久的窒息之後，心頭綻放出萬千煙火，砰砰砰響徹心扉，轟得她手足無措。強烈的喜悅緩緩流淌進四肢百骸，渺渺攢著衣擺，仰頭緊張兮兮地詢問：“王爺，你能不能再說一遍？”

楊覆勾唇：“需不需要我寫下來，簽字畫押？”

渺渺搖搖頭，許是高興過了頭，反而不知該如何反應。她往後一轉，面前是朱漆直欞門；再往左轉，是銅盂架子；拘泥於這方小小天地，反而不知該去向何處，著急得團團轉。

楊覆雙臂一展，將她攬入懷中：“要去哪兒？”

渺渺老實交代：“我想找個地方靜靜……”

他低笑出聲，將懷中嬌軀摟得更緊一些。

渺渺雙手托腮，一動不動地盯著對面的人。

她至今都沒有緩過來，一直以為高不可攀的那個人，忽然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，實在是……實在是，渺渺傻呵呵地抿唇，低頭竊喜。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，楊覆說喜歡她，以後不再是她剃頭擔子一頭熱了……

只是這樣看著，便讓她生出滿滿幸福感。渺渺捧著茶杯問：“王爺，你當真喜歡我嗎？”

短短一刻鐘，她已經問了不下數十遍。楊覆已經不想再回答，提起吊壺給她添水，“休息夠了我們就回去。”

渺渺一飲而盡，忽而想起一事，情急之下嗆進喉嚨裏，咳得雙頰通紅：“不行，衛泠還……”

楊覆眉心一蹙，走到她身旁，輕拍她的肩膀順氣，“急什麽？”

好不容易喘氣通暢了，她往室內睇去一眼，不無擔憂：“我現在不能走，衛泠還沒好……我、我不放心。”

又是這句話，這個衛泠究竟有多重要，才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割舍不下？

楊覆面不改色地坐在她身旁，“那你打算留到何時？”

渺渺很幹脆地：“起碼等他沒事了，能自己走路了！”說罷體貼地朝楊覆笑笑，心滿意足：“王爺若是等不及了，可以先行離去，不必管我的，天亮了我就自己回去。”

這番言論真是讓人哭笑不得，他難道是怕這個？若今晚他不來，她是否打算這樣過一夜？男未婚女未嫁，第二天傳到外人口中，她可有考慮過日後聲譽？

楊覆可氣又可笑，“渺渺，本王知道你關心他，但有些事情，不是你應當做的。”

渺渺偏頭，“比如呢？”

楊覆凝眸，想起湖畔的光景：“不該大庭廣眾下摟摟抱抱，舉止親昵。”

提起這個，渺渺也有話要說。她癟癟嘴，到現在一股醋意都沒壓下去：“那王爺呢？你跟別人在一起，沒有如約而至，還把我撇給七王，這就應當做了嗎？”

楊覆一楞，旋即坦誠道：“此事是我處理不當，日後再不會發生了。”

渺渺才不信，吐了吐舌頭刨根問底：“她是誰？王爺為何會跟她在一起，你們說了什麽？”

楊覆輕笑：“沒說什麽。”

事實卻確實如此，泰半時候是姜阿蘭找話題，他偶爾附和兩句，全沒放在心上。

話音將落，便見渺渺不滿地撅起嘴。他想了想，補上一句：“方才在湖畔，我已明確拒絕了她，不會再同她有任何瓜葛。”頓了頓，沈靜烏瞳凝睇著她，緩聲道：“渺渺，你呢？”

渺渺不明所以：“我怎麽了？”

楊覆覷一眼內室：“我說過，不要同他走得太近。”

“可是！”渺渺急了，在她眼裏，衛泠跟姜阿蘭是完全不同性質的人。“衛泠跟我一起長大，我們認識有十幾年了！跟你們不一樣！”

楊覆聲音有些冷：“哪裏不一樣？”

大抵是他的態度太平靜，有種暗藏洶湧的味道，讓渺渺沒來由地恐懼。她抿了下唇，固執地解釋：“他是我很重要的人。”

房間沈默許久。

外頭早已安靜下來，街道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人。攤販商鋪忙著收工關門，回家同家人吃元宵，熱鬧了一天的京城，此刻萬籟俱靜，平靜安詳。

唯有室內氣氛迫人得緊，渺渺不知說錯了話，正在左右為難。她是被楊覆逼得急了，才會說出那句話，事實也確實如此，在她心裏，衛泠早已跟親人一樣重要。

半響，只聽楊覆問道：“那本王呢？”

渺渺倏然擡頭，飛快地回答：“王爺是我喜歡的人，很喜歡，很喜歡的！”

總算聽到一個像樣的回答，楊覆揉了揉眉心，為剛才問出口的話頭疼。他竟然為這種事斤斤計較，亂了分寸，他真是被這小丫鬟荼毒得不輕。

偏偏還樂在其中。

唇角不知不覺地勾起，楊覆找回理智：“我讓樂山請郎中來照顧他，天亮之後你跟我回府。你放心，一定不會虧待了他。”

渺渺這才算滿意，“那你也不能罰他。”她還記著楊覆的話，要杖責衛泠五十。

楊覆沒有回答她，而是低頭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。

最後的意識，她好像倒在楊覆懷中睡著了。渺渺困頓地睜了睜眼，入目是月白色的帷幔，不是王府下人房，也不是衛泠的客房。

她慢吞吞地坐起身，揉了揉眼睛，正欲下床穿鞋，便見窗邊站著一人。

楊覆負手而立，頎長身姿挺拔如松。他想必一夜未眠，仍是昨天那身衣服，然而一點也不影響美觀。黛藍色長袍將他襯得愈加清雋，迎著朝陽，渾身都沐浴在淺金色的光芒中，朦朦朧朧，恍如神祗。

渺渺怔怔地看癡了，昨夜發生的一幕一幕重放，她咬了咬唇瓣，控制不住地上揚起弧度。

她匆匆穿上鞋襪，蹦蹦跳跳地來到楊覆身旁：“王爺。”

楊覆收回視線，看到她一笑，擡手壓了壓她頭頂炸起的軟毛，“昨晚你睡著了，沒有空房，便臨時讓夥計騰出來一間，委屈你了。”

這有什麽，她還不是照樣睡得很舒服。渺渺不以為然地搖搖頭，眉眼彎彎，“我不委屈。”

楊覆取下一旁長衫給她披上，喚來夥計準備熱水巾櫛，讓渺渺洗漱。“把臉洗洗，過來用膳。”

熱乎乎的巾櫛敷在臉上，渺渺滿足地嘆息，她動作麻利地洗漱完畢，桌上早已備好早點。都是民間特色早點，蟹黃湯包配小米粥，還有麻團蘿蔔糕等。

渺渺顧不上吃：“衛泠醒了嗎？”說著便要沖出屋去查看。

楊覆擒住她手腕，讓她坐在繡墩上動彈不得，“用過膳再去。”

渺渺意欲抗擊，但見他態度不容置喙，唯有應下。因為著急，她被包子裏的湯汁狠狠燙到舌尖，捂著嘴巴滿眼淚花。

楊覆拿開她的手，擡起她下頷：“張口，讓我看看。”

渺渺死活不肯張開，她嘴裏還咬著包子，怎麽能讓他看見。即便燙得很，也強忍著嚼了兩下，囫圇吞了下去。

楊覆肅容，正欲說教，門外忽而傳來聲響：“王爺。”是樂山的聲音，顯得很是猶豫：“樂水方才去房間看了，倒是不見林蔚蹤影。看樣子……是昨晚就離去了。”

他不知道衛泠的身份，是以仍以林蔚稱呼。

楊覆尚未言語，渺渺便霍地站起，朝門外沖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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